晋恭帝 (第1/2页)
一
赫连勃勃征隐士韦祖思而杀之,暴人之恒也。祖思不免于死。凡尸隐士之名以处乱世而无其实者,幸而不死,殆行险以徼幸之徒与!祖思之杀,以恭惧过甚,而逢勃勃之怒。恭惧非死道也。故庄周人闲世有养虎之说,动色相戒,譬诸游羿之彀中,诚哉其言乎!而非也。
若周之说,亦惧已甚而与死为徒者也。孔子之于阳货,义不屈而身不危,虽圣人哉,而固无神变不测之用,求诸己而已。君子之于人也,无所傲,无所徇,风雷之变起于前,而自敦其敬信。敬者自敬也,信者自信也,勿论其人之暴与否也。贞敬信者,行乎生死之涂而自若,恂慄以居心,而外自和,初无与闲也。其于暴人也,远之已夙矣。不可远而居正以自持,姚兴之与勃勃又奚择焉?
呜呼!即不幸而终不免于死矣,以正死,以谄死,均死,而以正处死者,不犹愈乎?以正为道,其与死违者,常也;不免者,变也。以惧而谄,谄而死,蹈乎死之道也;即不死而生理不足以存,幸而免也。刚柔之外有自立之本,而后行乎进退而不迷。庄周之说,亦舍其自立者以忧天下而徼幸乎免者尔。又恶知祖思之恭惧,非闻庄周之说,以戒心于羿彀,而增其葸怯哉?
乃若祖思之窃隐士之名而亡实,则于其行见之矣。处夷狄争乱之世,一征于姚兴,再征于勃勃,随声而至,既至而不受禄,以隐为显名厚实之囮,蹠之徒也。
中夏无主,索虏、羌胡迭为雄长,而桓温、刘裕两入关中,独不可乘其时以南归邪?如曰温与裕不可托也,则管宁归汉,亦何尝受羁络于曹操乎?如其不能,身绝天下之交,口绝天下之言,莫为之先容者,兴与勃勃抑岂能有独知之契以相求于梦遇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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